一百八十一:最后一秒闪过-《独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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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而是那些身处世界底层的人们、那些最普通最卑微的人们,他们却愈加不畏惧去敞开自己的胸怀,去接纳一些与自己不同的生命和灵魂,一如现在陪伴在我身边的这些家伙们。

    是的,这是个反讽。伟人因为伟大而渺小,庸人却因为庸碌而崇高;强权者因为强权而软弱,卑微者因为卑微而坚强;睿智者因为睿智而愚蠢,驽钝者却因为驽钝而聪慧。

    因为那些庸碌的、卑微的、驽钝的生命们,他们不会、也没有机会因为自身的强大而去武断地判断、急于去否定对方、用彰显力量的方式去求得安全。

    他们更愿意通过接触去了解、通过了解去感受、通过切身的感受去理解,然后习惯成自然地去接纳——而这,就是他们相信我、支持我、接纳我这个奇异的生命成为朋友的原因。

    我们只有短短的五分钟时间,这不足以让他们告诉我他们那个世界的所有细节,但仅止如此也已经足够多了——以至比我原本期望的还要多得多。

    当我了解了自己想要了解的一切,我能在这个世界上留存的时间也已经所剩无几。我的朋友们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悲切和怜悯。恰恰相反的是,我自己却并没有那种临别绝望的感觉——我猜那大概是因为隐藏在一切背后的真相实在是太过于巨大和沉重,令我的心中除了惊讶之外再难以容得下其他更多的感受。

    我看了看那个隐藏于源世界中的计时器,大概还剩下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我忽然意识到,自己真的该和朋友们告别了。

    我和他们逐个拥抱:牛百万,最胆怯的牛头人、最容易迷路的冒险者、最不靠谱的圣骑士,我拥有自我意识后遇到的第一个涉空者,他当初一脚深一脚浅东倒西歪被一群母鸡追得走投无路的容貌我至今难以忘怀。作为战友,他永远是战场上最不合格的那一个,但作为伙伴,每个人都缺少一个像他这样爽朗乐观的朋友……

    弦歌雅意,超级近视的精灵射手,恐高、恐水、晕车、晕船……几乎在任何情况下都会出现异常状况的可怜虫。我不断很可惜把他的眼镜做得如此丑陋,我曾经想过给他重新再做一副,再好好地修饰一下,可制造玻璃和打磨镜片的巨大工作量总让我懒得动手。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长三角、长弓射日,一对走到哪儿就要吵到哪儿的冤家对头,同时也是相互之间最信任的和倚仗的朋友。他们总是能够从相互间的吐槽中找到一些喧闹的欢乐,而这欢乐不仅仅属于他们,同样也属于作为旁观者的我们。我简直无法想象许多冒险旅途中倘若没有了他们该是多么沉闷无聊——而且我必须要说一句:倘若你不和长三角来一个最热情的拥抱的话,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他到底有多胖……

    雁阵,有着种种怪癖曾经让我苦不堪言的精灵驯兽师,老实地说我曾对她的怪癖不无怨恨,可现在我才知道,她只是用她的方法来寻找游戏的乐趣——他们都是。在这里,他们都只是尝试着去成为一个他们想要成为的人,只有对于我来说这才是生活的全部……

    还有红狼,这个黑暗精灵盗窃大师,至今仍然经常因为自己的种族和阵营冲突而莫明其妙地被人偷袭残杀……

    还有降b小调夜曲,这个侏儒吟游诗人,他的战歌和其他吟游诗人的完全不同,而且总是古怪得令人发噱……

    还有丁丁小戈,这个因为网络问题总是在慢三拍的半兽人,热衷于挖矿更甚于冒险的矿工,我不知道是什么支持着他在如此艰涩的情况下仍然在这个世界里坚持到了现在,但不管那是什么,我们能够肯定的是,在这个在他眼中看来节拍总是快得就想要抛开他的世界里,总还有一些东西在吸引着他、让他不愿离开的……

    嗯……话说,为什么我认识的都是一些古怪到了定点的家伙们啊?

    哦,我还漏了一个。妃茵,我们的会长大人,此时她正独自一人站在船尾,看上去就像是在躲着我似的。

    “会长大人,我要下线了……”我走过去,面对着她的背影,小声说到。

    她的身体悄然一颤,却并没有回过头来。

    “怎么,不想跟我告个别吗?”我摊开双手,故作轻松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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