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覆灭-《解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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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旨意?”长孙思恭道,“凡召令,非经二府,不得实行。今日老夫奉旨封侯而来,却被你等挟持到了刑场,这是旨意还是朝廷法度?”
赵匡胤不愿与他强辩,只冷冷道:“旨意究竟出自何处,是中书门下抑或枢密院,自有自的章法,但就是不能出自你陇西都府,这个道理,你到现在还不明白?”
长孙思恭不由气结,再欲做辩解,无奈自己行伍出身,口才自不能与赵匡胤相抗。纠结之时,只见三匹黑马从远而近奔驰过来,领头的那位内侍手持横宽卷轴黄幅诏书,到了跟前,内侍展卷诵道:“朕绍膺骏命,据御史台太史张光翰等奏称、陇西都护使长孙思恭与岐国公李贞茂串联谋逆,查实大罪共计十八项,身其事者。罪不容诛。茂复现在朝审已入情实。本欲于勾到之日。明正典刑。但念长孙世旧。皇考时、即已简用为大臣。不忍令赴市曹。著御前提点使赵匡胤携来京师。不料罪臣不思悔改,竟公然抗旨,辜负朕心。加恩赐令腰斩。一应家眷,没入宫帷。钦此。”
长孙思恭听完,浑身气得颤抖不已,声音都有些模糊:“欲加之罪!老夫要求三司对质!老夫官拜一品,岂是柴荣小儿说杀就杀的?”他怒目爆睁,盯着赵匡胤,一字一句几乎恨的咬出血来,“赵都使好手段!柴荣好心机!当年先帝明明有嫡生亲子,柴荣凭什么以养子继位?莫不是以小女相挟,四方诸侯,谁会听他号令。老夫愚钝!愚钝啊。”
长孙思恭说得声声泪下,赵匡胤更是在一旁惊出了一身冷汗,先帝嫡子?他竟从未听人说过。他挥挥手,示意赶紧行刑,自己则快步而去,即便是一丝不乱的脚步几乎也掩饰不住他此时的慌乱。
刀落间。
长孙思恭死了,死在通向举世艳羡的封爵路上,一腔鲜血沾染了那一身华贵无比的朝服。史书记载:“……绐载行市。长孙衣朝衣斩于东市。”
历史上能够身穿朝衣赴死的除了长孙思恭,还有一位便是汉代晁错。有趣的是,他们一位是割据一方的藩主,一位是力主削藩的内臣,都以这种毫无法理的方式死去,可见当时的情境已经危急到了何种程度。
杀了长孙思恭后,赵匡胤领兵去收降随长孙来京的三百近随,与副将陈潇在京郊拼杀了半日,直至夜深才结束。陈潇身死殉主,三百近随死伤过半,京郊一片狼藉。随后,早早遣派往陇西的黑衣军与渭州知府一道,向陇西军各营部出示了御旨,逐一进行招降收编。
与此相比,石守信带着禁军挨个去抓岐国公在京中党羽,竟算得是一件轻松的活计。不过,他们也没赶去拿岐国公女婿范质,而是远远地绕开了相府。
两个家族半世的鼎盛繁荣,顷刻覆灭。柴荣捏着的一颗心也稍安了一半。事后越是回想,便觉得当时形势的紧迫,尤其当赵匡胤禀告那三百近侍军中,搜出了三倍于人数的武器时,他几乎可以确定长孙思恭是抱着谋逆的心思来的。这个念头,大大地消减了他对于诓骗这对当初扶立他登基的父女的负罪感。
但还不够,他需要一场对岐国公的当庭审判,以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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