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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件事，唯有6戎放过我，不然，我就可能要坐牢。一旦坐牢，我还能为6潮生做什么？即便我能在艰难险恶的监狱中活下来，我还能为6潮生做什么呢？

    我不能把自己逼到这个境地，至少在蔓生大楼这项目结束、债务抵清之前，我不能。

    6戎的意思很明显，打官司和远赴纳允镇，我只能二选一。

    孰轻孰重，我一刹那就知道。

    去纳允镇我可能会被架空，但重新开始比较容易。假如我去坐牢，那就根本看不到希望。

    我把那张纸揉捏成一团，“6总，什么时候去纳允镇？”

    6戎轻笑：“6潮生的人，果然识时务。”

    “临去前一天，我会通知你。”6戎补充。

    又是这样。

    他的潜台词是，他一个不爽，就把我扔去纳允镇？

    我不再说话，感受着车子的移动。我的心思，也随之飘远。

    “6总，到了。”赵之平说道。

    6戎下车，我不敢耽误，赶紧下车。

    赵之平取下行李，也走到6戎身旁。

    天色将暗未暗，是黄昏的尾巴。路灯没有开，周遭景致都染上了暖暖的橘黄色。

    这似乎是，我第一次亲眼看到6戎的宅邸。

    之前，我们见得多的都是公司，医院，德国那边。

    或者，我来过，但是我忘记了？

    杨玏给我的资料，肯定是他住处的照片。

    据资料显示，6戎在某个半山腰是有私宅的，那才是寸土寸金的地方。在琏城的住处，倒是和6潮生的别墅，不会差太多。

    但还是有区别。

    6潮生喜欢在院落里种花花草草，而6戎的前庭后院，似乎只有各种不同品种的常青树。

    “进去。”

    我还在怔，6戎突然出声。

    镂花铁门应声开门，门卫走出来，规规矩矩喊他先生。

    以前6潮生那边，该有的佣人，一个都不会少。现在，6潮生走了，我扛上了巨额债务。除了免费的杨玏，我谁都用不起。

    6戎不寒暄，径直领我们进去。

    一进屋，我现6戎的装潢就和6潮生的迥异。6潮生是欧式的，温暖的。而6戎就是单调的，黑暗系的，和给人的感觉差不多。

    我怀疑，6戎疑似分裂的个性，都是这环境熏陶出来的。

    赵之平放下行李就走了，我也在想说点什么离开。我现在等于点燃了6戎，离他太近，火会蔓延到我身上。

    “去做饭。”

    6戎突然说道。

    “6总，您……”没开玩笑吧？

    “去。”6戎似是倦了。

    我不敢再抵抗，“厨房在哪？”

    6戎随手一指，我凭感觉走过去。

    厨房也是冷色系，厨具倒是折腾不出什么花样，基本的那些我还是知道。很遗憾的一件事，我等于不会做饭。

    6潮生出事后，我扛起所有事，不包括做饭。家里的，全都是杨玏包的。

    以前我总觉得我该会做饭，我很想亲自给6潮生做一次丰盛的晚餐。

    应该是十三四岁时，我初初尝试，烫到自己了。明明不是很重的伤，6潮生却再也不要我学做饭。他还会教我很多东西，骑马的时候，我也摔过，但他也没有禁止我骑马。

    独独做饭，他不再让我学。

    在6潮生身边，我自然不会进厨房。

    去乐城之后，6潮生给我足够的生活费，我要么出去吃要么喊外卖。难得有次，我半夜饿，只能自己煮面。

    那一晚，我始终记得，我做出满满一大碗的青菜鸡蛋面，但我饿了一夜。

    现在，6戎，让我做饭？

    起码的分寸感，我可能都没有。

    要是太难吃，6戎再火，直接把我配到非洲怎么办？那个纳允镇，好像和非洲相差无几。

    叹口气，我还是开始动作。

    我选择做面，我不会自寻死路再去做饭。

    还是青菜鸡蛋面。

    上次失败，好像是因为煎荷包蛋煎得手忙脚乱，以致结果惨烈。

    这次，水煮吧。

    我放水，开火煮。等水开了之后，我估摸着6戎的分量，抓了把面条扔进去。我用筷子推了推面，让面都在水里翻滚，而后我又把洗好的几片青菜扔进锅里，再把搅拌好的鸡蛋液倒进去。

    一阵忙活后，我又凭着感觉，放了勺盐。

    几分钟过去，我感觉差不多，又怕面没熟。我关火，用筷子夹了夹面，能夹断。我松口气，加了一点味精。

    我想，没人会比我做出更清汤寡水的面了。

    端出去的时候，我心虚不已。

    6戎已经坐在餐桌旁等我了，我赶紧加快步子。放下托盘，我赶紧把面端到他面前。

    看到面的瞬间，他又抬眸，与我对视。

    我赶紧扯出笑脸，“6总，您受着伤，不能吃油腻的。这个清淡，对身体好。”

    这一刻，我佩服自己胡扯的能力。

    6戎挑眉，忽而嗤笑出声。

    我尴尬不已。

    好歹，6戎是拿起筷子了。

    动筷之前，6戎冷不丁冒出句：“你的厨艺，真和你的漂亮脸蛋迥然相异。”

    我……自是无言以对。

    他吃第一口的时候，我死死盯着他的动向。要是太难吃，他应该会吐出来吧。

    眼见他卷好面，一口吃进去。那个瞬间，他似乎是停滞了下，但他还是咀嚼了。我心中七上八下，还是没底。

    待他要吃第二筷时，我问：“6总，这面，怎么样？”

    他放下筷子，看向我，“清淡可口，适合病人。”

    说这话时，他嘴角似乎噙着笑意，无疑是温和的。但我总觉得，话里有话。

    他低头继续吃面，我不再追问。

    我有些忐忑，难吃倒是没啥，我怕他吃了拉肚子。他才出院，我再让他被送进医院，我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意外的是，他居然吃完了面。

    我取过碗，“6总，锅里还有，您饱了吗？”

    他嘴角貌似抽了抽，“你吃吧，你一天没吃了。”

    “……”

    我拒绝吃，但我怕6戎说我有意毒死他。再说，我确实饿了。

    端出面碗后，6戎还坐着。看我坐下，他起身，“我去休息了。你离开时，记得关好门。”

    他让我留在他家，就是给他做面？

    他大概没想到，我做的面，如此难吃。

    “好。”我笑吟吟应。

    应完，我低头，吃我的面。

    面还是温的，确实很清淡。不知道是不是我焖了一会，面有点烂。我盐放少了，不入味。总体来说，不是一吃就吐的东西，但永远和好吃沾不到边。

    默默吃面时，我突然怀念杨玏做的饭菜了。

    终于面碗见底，我松口气。

    “等你从纳允镇回来，我做饭给你吃。”

    头顶突然传来6戎的话，我受到惊吓，赶紧扯出纸巾，擦拭嘴角。我接近着站起，望向声源。6戎站在楼梯的最高一阶，手倚在扶手上，闲闲看我。

    “6总？”

    6戎说这话，只会让我觉得，我会在纳允镇遭遇很多。不然，他怎么会给我甜头？还是，我能活着从纳允镇回来，让他失望，他用一顿饭毒死我？

    6戎轻敛嘴角，“庆功。”

    话音未落，他已转身离开。

    我愣在原地，一头雾水。果然，现在的6戎，愈难以琢磨。

    收拾好碗筷，我没再逗留。

    *****

    “雪下得这么认真……”

    昨天被6戎罚站一天，周日，我想好好睡个懒觉的，却被响个不停的手机铃声给吵醒。

    我伸手去抓手机，凭感觉滑动接听，“喂。”

    “小蔓，你可以过来陪我吗？”

    软软的、怯怯的声音，非周小栀莫属。

    且我没什么朋友，私事能找我的，也没几个人。

    “什么事？”我没睡醒，语气不好。

    “打……胎。”她像是受惊的鸟儿，语气愈颤抖，显得十分仓皇。

    我顿时睡意全无，猛地坐起，“你说什么？”

    她缓缓道，“小蔓，我怀孕了。但是我不能要这个孩子，我必须打胎。小蔓，你知道，我胆小，我不敢一个人去。小蔓，你陪我，好不好？”

    生怕我不同意，她又急急补充，“小蔓，我只有你一个朋友。”

    这句话，戳到我心窝了。

    我和周小栀，怎么都这么孤单呢？

    原本我就不讨厌周小栀，几来几往，也慢慢把她当成朋友。这次，她如此求我，我无法拒绝。再者，打胎，对一个女人来说，的确是重大事件。

    我很庆幸，我和6戎每次做，都戴套；我很庆幸，我没有怀上不该有的孩子。

    “你等我，我来找你。”

    周小栀回：“好。”

    本来我今天是想休息的，然后多查查关于纳允镇的具体情况。

    打胎这事很磨人，今天一整天十之**都要耗在这里了。

    我匆匆拾掇自己，也不化妆，衣服也是随手抓的。

    赶到周小栀说的地址，我一眼她站在路旁。一阵风起，她的裙摆飘扬，我感觉，她整个人都要被风吹走了。远远看着，她似乎比上次见又消瘦不少。

    付完钱，我走近她，现她确有些形销骨立。

    看来，怀孕这事，也对她打击不小。

    “郑中庭的？”我问。

    她眼中含泪，小声道，“嗯。在他之前，我没谈过恋爱。”

    “走吧，去哪家医院。”看到她的样子，我顿时起了怜悯之心，不再追问，我牵住她的手。

    “小蔓，真的谢谢你。”她说话，又颤抖了。

    周小栀连医院都没有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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