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文资料冷杉与鹰6(不必看)-《冥界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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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人牺牲,五人负伤,还不需要支援。查理克队长说的!”
吉恩是副官,查理克却成了队长,不过吉恩并没有指出来。他点了点头,随即朝着盖拉德对手的肩胛骨缝隙间刺去。敌人倒下了,吉恩拍了拍盖拉德的肩膀,爬上了内城最顶端。涌泉城的几名士兵手持斧头,等待绳索飞过来。吉恩冲他们微微一笑,从凹凸中间往下看去。乱糟糟地挤满小广场的赞达尼族宛如怒涛,纷纷涌向内城门口。里面应该也是这样。双方对峙的地方血肉横飞,从二层倒下来的沸油不时中断。吉恩很清楚,情急之下在内城门口形成的壁垒有多么松垮,在前面阻挡的防御阵有多么软弱。尽管暂时还能撑住,然而那也只是依赖于鸡蛋膜程度的弹力罢了。只要穿透一处,就会被撕扯得粉碎。
恐惧扑面而来。吉恩情不自禁地摸了摸后颈,后颈冒出了鸡皮疙瘩。那是因为乏力感。回到王宫之后,他艰苦训练了几年,具备了保护自己的能力。仅凭这点儿力量,却还不足以扭转眼前的局势。他被卷入战阵,性命只能取决于薄弱的防御阵。他先是恐惧,继而愤怒,接下来是悲伤。不是因为将死的人们,他还没有把百姓的生命看得和自己同等重要。他现在不是国王,也不是涌泉城的城主,他只想在自己被卷入的战争之中尽力而为。
但是,二十二名部下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却不一样。这使他平生第一次有了责任感。吉恩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这是两只经过锻炼的手,但愿这双手里面藏着什么。吉恩在心里自言自语:
“查理克,我来了。”
刚才可能不需要,但是现在肯定需要支援。吉恩正要跑下去,不知从哪里传来了喇叭声。
呜呜呜呜呜……
人们都不知道是从哪里发出的声音,也不知道这声音意味着什么。赞达尼族的举动停止了,原本集中的兵力开始后退。难道是后退的喇叭声?这个时候?吉恩盯着广场对面,也就是外城墙和两个广场相接处的哨塔。声音从那里传来。因为在高处,所以才能判断出来。接着,一名赞达尼族战士出现在塔顶。全身密密麻麻地刻着白色的条纹,戴着三层牙齿项链,肩上披着狮子皮,透露出某种王者的威严。当他开口的瞬间,吉恩瞪大了眼睛。他说的竟然是埃弗林话。吉恩万万没有想到。
“出来吧,埃弗林的王子!”
爬上顶端的部下大惊失色,望着吉恩。他们怎么知道的呢?连涌泉城的百姓都不知道。“得到神谕的人!我想知道你是不是战士!出来打吧!我们不会做卑鄙的事情!”
吉恩也知道神谕。很久以前,他还没有出生之前,在素以预言闻名的芦苇群落神殿里得到过神谕。吉恩也和其他人一样参拜多个神殿,尊重祭司,然而他从来没有真心相信过神谕。神灵从来没有满足过他的心愿。他认为灵验之神只有一个,那就是被人追杀期间,母亲日日夜夜呼唤的黑色复仇者,奥达努斯。
赞达尼族怎么知道他得到了神谕?
“王子啊,出来吧!出来打吧!”
那个人又用赞达尼族的语言大喊重复,所有的赞达尼族跟着齐声高喊。喊声在广场里荡起回声,士兵们都呆住了。他们大多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些知道真相的人迟疑不决,不知道是否可以说出口。这时,赞达尼族退到小广场后面,形成弓形横队。登上哨塔的赞达尼族战士下来了,所有的人都为他让路。不知道他是王,还是战争指挥官,或者只是受人尊敬的战士。埃弗林与赞达尼族多次交锋,却没有人见过赞达尼族的王者,也没有人见过说埃弗林话的赞达尼族人。
吉恩想起了和帕拉索斯的玩笑。一名王子长大成人,赞达尼族就要站出来为王子举行成年仪式。现在,这种说法听起来不像是玩笑。直到这时,吉恩才隐隐地感觉到内奸的身影,从都城到涌泉城。
那个人走到横队前面,脱掉狮子皮,手里拿着剑。那把剑不像赞达尼族的武器,倒更像是埃弗林战士的剑。士兵们不用这样的剑,但是竞技场里经常可以看到。吉恩曾经跟随都城的老角斗士学过剑术。越是身材高大的角斗士,手握大剑就越是有利。那么这个人的武器选择应该算很正确。可是,他为什么选择敌军的剑作为自己的武器?
吉恩这样想着,突然产生了某种预感,猛地朝一层跑去。走下螺旋楼梯的时候,那个人的声音时大时小地在耳边回荡。
“出来!站出来打吧!”
到达一层,所有的士兵都转头去看吉恩,窃窃私语声戛然而止。吉恩找到赫本。目光对视的刹那,赫本立刻跑过来。
“副官大人,这……”
“赫本,马放在哪儿了?”
赫本咽下想说的话,马上回答:
“内城后墙和保护墙之间。”
“从保护墙可以到达城墙后面吗?”
赫本瞪大了眼睛。若想翻过保护墙,首先要上到三层,再从三层窗户沿着墙壁下去。保护墙下面是波涛汹涌的峡谷,到达最底下的高度是三层楼房的五倍。万一被敌人发现,肯定会死得很惨。不过,赫本还是毫不犹豫地回答:
“可以。”
“好,带着绳子,一口气下去。你应该能让你的马从外城墙缝隙逃出去,万一被赞达尼族杀死,你就去贝尔肯被护送到的城里借匹马。如果没有人愿意借给你,就用我给你的戒指买马。”
“明白了,现在马上就去吗?”
“不。”
吉恩转头看了看门口。刚才赞达尼族就使劲跺脚,周围充满了响声。吉恩握住剑柄,又放了回去,拍了拍赫本的后背。
“我出去吸引他们注意力的时候。”
小广场空空荡荡,只有一名赞达尼族的士兵。
吉恩朝那个人走过去。他回想起从前站在竞技场上的情景。吉恩是王子,从来没在竞技场上和人比过剑法。他和师傅比过几百次,每次都取胜。师傅最后一次站在那里的日子,吉恩跳上了竞技场。从那之后,吉恩再也没有去过竞技场。
那天的记忆和今天的场景毫无关联。之所以想起那天的事,应该是因为铺着黄土的空荡荡的广场,还有无数双盯着自己后脑勺的眼睛。那并不全是为自己助威的视线。涌泉城的很多人都充满恐惧和疑惑。吉恩真的是王子吗?如果是,万一吉恩死了,涌泉城会怎么样?就算幸存下来,会不会也因为没能保护好王子而招致国王陛下的愤怒?各种各样的说法如烟雾般飘荡。所有的人都在回想,自己有没有对吉恩做过无礼的举动。不过,看到王子昂首挺胸走上前去,回应敌人的呼唤,人们也感到很自豪。尤其是被吉恩选为传令兵的少年们激动得握紧了拳头。有个少年站在二层往下看,说道:
“王子殿下,不,副官大人,不,王子殿下应该会赢吧?”
涌泉城的士兵自言自语:
“那家伙比王子殿下高一头,剑也长两倍。”
“那王子也一定会赢?对不对?”
“哎哟,谁说王子不会赢了?我只是担心嘛。”
盖拉德手撑窗台,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吉恩,脱口而出道:
“副官最擅长一对一了,收起你们的担心吧。”
盖拉德说的是真心话。他从来没见过像吉恩这样能轻松而有效地制伏敌人的男人。
吉恩和赞达尼族战士相对而立,赞达尼族中间爆发出欢呼声。内城的士兵们也不甘示弱,跟着大喊起来。两个人只隔着三步远的距离。赞达尼族战士说:
“基洛斯。”
应该是他的名字。吉恩也说:
“我是吉恩。”
也许对方知道他是伯利提莫斯,吉恩并不介意。基洛斯嘴角上扬,同时挥起了剑。吉恩也抽出剑来。他的剑比普通的长剑稍短。师傅使用两把剑,却只教给他右手剑。他说自己左手剑的实力太糟糕。师傅本来就是右手剑士,当然是在右手被砍掉一根手指之前。
第一剑从吉恩肩头掠过,削掉了胸甲的带子。这时,吉恩伸剑刺向对方的上臂。对方也避开了。位置发生了变化。吉恩移动更多。他的剑短,没有办法。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了,基洛斯利用大剑的长度,瞄准吉恩的胳膊。吉恩转身躲避,基洛斯的剑突然变换方向,朝吉恩刺去。这次是脖子和胸甲相连的部位。因为就在耳边,吉恩听得清清楚楚。唰唰。鲜血溅到地上。
后背立刻湿了,看来流了不少血。吉恩意识到自己是在拖延时间,然而基洛斯却不是容许对方拖延时间的软弱对手。现在,他只能全力以赴了。拖延时间越长,对负伤的吉恩越是不利。
距离缩小了,基洛斯迫不及待地冲上前去。吉恩躲开,旋转身体,与此同时,剑沿着半圆弧线刺了下去。没有刺中,感觉好像稍微远了点儿。正在这时,对方突然跃起,猛烈地刺过来。吉恩没有躲避,敞开胸怀,直到最后的瞬间,他才侧身滑向旁边。沙尘飞溅。他们第一次近到可以听见彼此的喘息声。距离近的时候,短剑更为有利。吉恩突然把剑翻转,反握在手,高高抬起,同时后退。对方的胸口被划出了红色的伤痕。
远处的呐喊声不知道来自哪方,感觉像竞技场的观众席那么遥远。吉恩陷入了某种错觉,以为自己身在竞技场。他的嘴唇在轻轻抖动。他曾做过这样的梦,成为一名以剑糊口、不想明天的角斗士。尽管不像马夫梦那么迫切,但也好过做王子。这样想着,什么涌泉城,什么被包围,这些事实都被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与此同时,吉恩的动作充满了活力。眨眼间,他已经刺了三四剑,后退,接连刺向对方的肩膀、大腿和手腕。虽然不是致命伤,但对方已经彻底落入防守状态。涌泉城的人们,赞达尼族都默默无语,张大了嘴巴。盖拉德下意识地握紧拳头,自言自语:
“受到这样的攻击,那个家伙还没死,真让人难以相信。”
基洛斯仍然苦苦支撑,却只是忙于防守。吉恩的脸上露出笑容之后,他的脸就涨得通红,像是受到了侮辱。和处于弱势相比,对手的笑容带给他的刺激更加剧烈。凶猛的长剑瞄准了吉恩的脖子,好几次差点儿刺中,却都被吉恩躲开了。基洛斯突然快步后退,大声喊了几句。他说的是赞达尼族的语言,吉恩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听起来像是祈祷。接着,他在半空中抓了一下,朝吉恩抛了出去。吉恩什么也没看到,身体却摇晃起来,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仿佛空气袭击了吉恩的腹部。吉恩抬起头,看到一个女人从赞达尼族的阵营中站起来,抬起双臂。难道对手得到了咒术师的祝福?吉恩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若要成为赞达尼族的战士,还需要学会魔法。”
西斜的太阳炙烤着大地,广场变成了铁匠铺。汗水浸湿了后背,额头流下的汗珠挂在睫毛上。刚才还在说,如果你是战士,就出来比试,现在他却借助神秘力量,这让吉恩大为不快。吉恩右手握剑,转到身后,伸出空空的双手,指了指基洛斯。这是挑衅,你想上就上吧。基洛斯的脸孔变得狰狞扭曲。
长剑对准吉恩的头顶刺来。吉恩抬起反手握住的剑,劈开基洛斯的腹部。与此同时,他使劲蜷缩上身,甚至摇晃起来。他的头部避开对方的长剑,缩身退到旁边。这样的动作需要高度的柔韧性。基洛斯的身体倒在吉恩刚才站过的位置,沙子上面出现了巨大的红色斑点。
“赢了!”
盖拉德紧握的拳头高高举起,整个涌泉城都高喊起来,不知道是尖叫,还是欢呼。这时,查理克已经做好了迎接吉恩的准备。两支十人组冲过来,形成半圆形,紧紧包围住吉恩。赞达尼族的横队也散开了,他们开始移动。吉恩抓起基洛斯的长剑,指着赞达尼族,大声说道:
“基洛斯输了!基洛斯,兑现你的承诺!”
大部分赞达尼族都听不懂埃弗林的语言,但是从基洛斯的例子来看,肯定会有人转达。果然不出所料,一名战士走出来,指着吉恩说:
“尤姆巴南!”
所有赞达尼族人同时举起武器,高喊起来:
“尤姆巴南!尤姆巴南!”
吉恩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听起来应该没有恶意。这时,涌泉城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副官大人,回来吧!他们不会再进攻了!”
吉恩回头看去,黛莎从二层窗户里探出头来。吉恩带着基洛斯的剑,回到内城。两支十人组包围着吉恩,走进城里。赞达尼族一直在高呼“尤姆巴南!”
吉恩刚一转头,就看到了查理克。查理克面带微笑。
“赫本呢?”
“出去了,现在应该沿着峡谷走远了。”
吉恩知道,刚才广场里充斥着最后时刻的紧张气氛时,一匹没有骑手,也没有马鞍的马从内城后面跑了出去,翻过了外城墙。优秀骑手赫本的马果然听懂了主人的命令。众人都专注于吉恩和基洛斯的对决,赞达尼族和涌泉城的士兵谁都没有注意到马是否出去。
保护墙下面的峡谷与赞颂河相连。沿着峡谷前行的时候,按照计划,马应该听得懂赫本的口哨声。现在,剩下的事情就是坚持到援军到来。吉恩也不知道到底需要多少时间。他把长剑扔到一层大厅地上,说道:
“赞达尼族第一勇士躺在这里,小心伺候吧。”
士兵们笑了。这支长剑可以鼓舞士兵们的斗志。相比之下,吉恩自己却感觉到了疲劳。只是还没到休息的时候,他便没有表露出来。比起出血的情况,伤口本身并不严重,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女人们找来了止血草药和毛巾。吉恩谢绝了绷带。不需要绷带,他也能撑得住。而且他不想总是让敌人想起自己受伤的事。吉恩接受简单包扎的时候,士兵们将他团团包围。一名士兵迟疑着问道:
“您真的是王子殿下吗?”
“是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以前我们有没有过什么无礼的举动?”
“没有。”
回答得太简单了,士兵们面面相觑。治疗结束,吉恩往楼梯走去,想看看二层的情况。这时,黛莎从二层下来。看到吉恩,她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这样的时候,相视而笑未尝不可。谁知黛莎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抱住吉恩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分开时,两个人都红了脸。黛莎说道:
“尤姆巴南是‘第一勇士’的意思。对于赞达尼族来说,这是最高的赞美。”
“你怎么知道?”
“这里是边境。”
黛莎又回二层去了。吉恩不想跟她过去,就转头回到一层。一名士兵向他报告:
“赞达尼族好像在布阵。”
守城时间必然会拖得很长,今天下午、晚上,还有明天凌晨都是难关。赫本找到将军的部队,部队调转方向回来,最快也要等到明天下午。如果赫本找不到自己的马,先去邻城的话,那么还要多花一天时间。不管怎么样,都只能坚持了。吉恩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不管是生是死,明天一切就都该结束了。因为时间短,反而可以全力以赴。
距离凌晨竟然还有那么远,远得超乎想象。不,仿佛永远都不会到来。是因为等待吗?等待的东西本来就不会来吗?难道真的存在没有凌晨的日子?难道可以跨过凌晨,直接开始新的一天吗?
疲劳让大脑混乱如麻,各种各样的奇怪问题层出不穷。也许根本就不存在答案,而且他也没有时间思考。已经十二小时了,他一刻也没有休息。铁甲和护腕都失去了光泽,裤子和长靴沾满血迹,已经变了颜色,硬邦邦的。如果不是深夜,看到吉恩的人们肯定会吓一跳。如果西娅看到他,说不定会昏厥过去。
想到西娅,吉恩的脸颊不由得抽搐起来。婚戒不在吉恩手里。如果进展顺利,戒指还会回来,但说不定也会为了换一匹长了癞癣的马而戴上某位商人的手指。如果一定要找回来,倒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吉恩意识到自己并没有那么强烈的**,但也不是可有可无的程度。远征出发之前,他留下了所有会暴露身份的贵重物品,唯独没有摘掉结婚戒指。难道是因为他预感到了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副官大人!吉尔翰队长牺牲了!又退了两阶!该怎么办?”
吉恩是副官,士兵是队长的笑话依然在继续。大家都看出来了,如果称呼吉恩为王子殿下,吉恩会感到不悦,于是涌泉城的士兵们也不动声色地恢复了最初的称呼。刚刚杀死敌军士兵的吉恩,头也不回地说道:
“换上盖拉德。现在他的新手指应该长出来了。”
盖拉德一直和吉恩并肩作战,左手两只手指刚刚被砍掉,此刻正在二楼的房间里缠绷带,还不到十分钟。传令兵跑向二楼,不一会儿,盖拉德冲了出来。盖拉德的十人组全部牺牲,他接管的吉尔翰的十人组,估计也所剩无几了。不过,只要右手健全的盖拉德站在身边,吉恩就能感觉到巨大的力量。连续苦战一天一夜后,吉恩看出盖拉德是战斗力最强的部下了。
一层已经失守,内城顶部和三层也被侵占。现在只剩二层了。活下来的士兵不到一百人,而赞达尼族的人数大概是他们的五倍。基洛斯好像也不是赞达尼族之王。如果王死了,他们应该不会毫不动摇地继续作战,而且野蛮民族似乎也不容易感到疲劳,他们的进攻强度丝毫没有减弱。
吉恩把兵力分为两组,分别守住通往一层和三层的楼梯。查理克和六名十人队长分在一层方向,吉恩和两名十人队长守住三层方向。盖拉德被调到另一组,现在只有两个人率领几名涌泉城的士兵守在三层方向。敌人的攻击在一层方向更为猛烈。如果不是楼梯狭窄,包括吉恩在内的全部人马恐怕早在昨天傍晚就已变成挂在墙上的尸体了。赞达尼族占领一层,继而占领内城顶部之后,剩下的人数依然很多,还有部分留在广场。窗外传来扔石头的声音,好像还夹杂着听不懂的呼喊。
两段楼梯并未相连,而是分别位于走廊的两侧尽头,也许是为了阻止人们不经城主许可擅自去往内城顶部。若要在这种结构之中到达顶层,必须经过二层的城主房间门口。吉恩为这种怪异的结构暗自庆幸。他已经确定了做最后抗争的位置。
五名少年传令兵只剩了两名。他们在吉恩身边,很容易成为攻击对象。剩下的两名少年,阿萨贝眼疾手快,身体敏捷,善于概括情况。吉恩想把这名少年带回都城,做自己的侍从。当然,前提是他和阿萨贝都活下来。
“副官大人!小心!”
吉恩陷入沉思的刹那间,黑暗中飞来敌人的斧头。他猛地转头,斧头扎进了墙壁。守在这边的兵力要对付从楼上下来的敌人,存在诸多不利因素。吉恩后退一步,等待敌人下来。赞达尼族虽然英勇善战,却还不够狡猾,很容易陷入圈套。可是这次,敌人也在等待。吉恩感觉到了,对付自己的赞达尼族越来越慎重。他们对吉恩心存恐惧。
吉恩冲着站在身旁的十人队长使了个眼色。他向前迈出一步,同时挥剑刺出,敌人也立刻迎战。吉恩迅速砍掉了敌人的手臂,并且抬脚踢向敌人的膝盖。他避开朝前倒下的敌人,踩着他的头颅,把剑刺向他的脖子。转头看时,另一名对手刚刚杀死一名涌泉城的士兵。现在,他们这边只剩十几名士兵了,而对方的人数是他们的三倍。还能坚持几分钟呢?
这时,阿萨贝从走廊里跑来,大声喊道:
“副官大人!一层的楼梯被突破了!正在后退!”
失败比想象中来得更快。吉恩咬着嘴唇,大声说道:
“大家向预备位置移动!快跑!”
士兵们朝着走廊跑去。吉恩往后面看了看。也许是因为走廊光线暗淡的缘故,敌人们没有追上来。这大概也是因为他们的慎重。吉恩转身跑开了。目的地是二层中央的房间,那个房间有着最坚固的门。刚才还关闭的门很快就敞开了,里面传来黛莎的声音。
“快进来!”
从一层楼梯后退的士兵们展开了激战。进入宽敞的走廊,赞达尼族开始毫不手软地屠杀士兵。看来他们要弥补在只能容纳两人的狭窄楼梯上苦战数小时的遗憾。吉恩加入他们的战斗。查理克就在身边,他的脸在流血,狼狈不堪。吉恩大声说道:
“进到里面!”
“副官先走!”
“你不走,士兵们也不会走的!”
“好!大家同时转身快跑!一!二!”
信号发出,所有的人同时转身,冲向房门。落在后面的几名士兵被乱刀砍死,还有几个人被敌人扔出的武器砸倒在地,不过大部分人都进了房门。先进入房间等待的士兵们关上门,再用木板锁好,然后堆起了从其他房间挪来的东西。查理克看了看士兵们,微笑着说:
“我们暂时可以不看那些涂着白水彩的脑袋了。”
连续奋战十二小时,终于可以休息了。士兵们纷纷坐在地上。吉恩使劲咳嗽了一会儿,然后做了几次深呼吸。放下剑,这才感觉到虎口火辣辣地痛。吉恩觉得不可思议,笑了起来。一个月之前,他还只是个纸上谈兵,偶尔在小巷子里打架的愣头青,今天却杀人无数。涌泉城的士兵们大多也跟他差不多。幸存下来的人们都做了平生想都不敢想的大事,如果有机会炫耀今天的光辉事迹就好了。
门响了。咣,咣,咣。
黛莎跑过来,跪在吉恩面前。吉恩摘下戒指,递给黛莎。
“请交给城主。”
这是城主的戒指,理应戴在城主手上。这里正是城主的房间,有着最坚固的房门。城主好像死了似的,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黛莎没有接过戒指,说道:
“父亲想见见副官。”
现在见面有什么用?吉恩一直在为护城而战,却还没有见过城主。吉恩正想摇头,突然改变了主意。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城主肯定也是百感交集。尽管最后几年像尸体似的卧床不起,然而人终究是人,城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也不想作壁上观。反正注定要死,为什么不能满足城主的心愿呢。
吉恩走过去,安德鲁城主动了动手指。吉恩说道:
“我是贝勒修斯将军的副官,吉恩。”
吉恩把戒指戴在城主手上。吉恩刚刚放下城主的手,城主便闭着眼睛说道:
“瑟瑟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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